我有一剑名逢春

第14章 疯和尚

清晨时分，秋高气爽。

徐长宁早早起了床，畅快呼吸着这清新的气息，靠窗站起拳桩，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徐长宁收起拳架，打开了房门。

是那中年男子，林武。

“小兄弟，吃些早饭就准备上路吧！林武说道。

徐长宁点了点头，跟着一起下了楼。

二人吃了一些馒头与粥水便出发了。

接下来便是漫漫长路了。

二人一起又行了二十里路，直至傍晚时分，才停在一座城门前。

那林武走了一天不曾停歇过，此时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是南城，很小的一座城池，专供来往路途遥远的人休息的，里面休息的地方应有尽有。

徐长宁点点头，走进了这南城。

白天走了二十里路，徐长宁发觉遇见的难民越来越多，都是从北方逃难来的。

有一妇人抱着女娃娃，在逃难中与丈夫走失，不知何去何从，只好一路南下，可一路颠沛流离，银两早用完了。

妇人怀中的女娃娃长得甚是可爱，可却因为长期挨饿的缘故，小小的脸瘦的只剩骨头。

妇人实在没办法，跪在路边求过往的路人赏口饭吃，否则自己跟孩子就要饿死在路边。

如果路人愿意施舍些吃食跟银两的话，她不介意以身相换。

那妇人身姿曼妙，容貌也有些姿色，想必先前在北方也算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只是经历了战乱的折磨后。

她的脸上也被风霜黄土雕刻出了皱纹，显得有些苍老。

有不少过路的男人听这妇人的哀求，一个个想着能占着便宜，围在妇人身边，时不时用手触碰那妇人。

妇人为了自己孩子能活命，眼角流着泪，默不作声地任凭这些人作为。

只是哀求他们能先给些吃食给女娃娃。

徐长宁于心不忍，让林武去弄来些食物，又偷偷将一块灵石交给妇人。

不过这次那妇人似乎是有见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灵石，一下子便忍不住哭出声来。

拉着徐长宁的手不停喊着救命恩人，说些公子若是不嫌弃要她做什么都愿意的话。

徐长宁摇摇头，笑着摸了摸女娃娃的脑袋，捏了捏她瘦瘦的脸庞，道:“别苦了孩子就行，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吧。

女娃娃明眸亮齿，也露出了笑容。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难民，徐长宁心有不忍，也都一一施与灵石。

那林武跟在旁边，每看见一块灵石被给出去，尤其是给在这些难民手里，难掩住脸上的笑意。

“小兄弟，你当真是个大善人啊，不过啊，你见一个苦人就给一块灵石，早晚有天会用光的，再说了，这世上受苦的人多了去了，你哪救得过来？林武表面上露出一副笑脸打趣道，心底里却鄙夷。

徐长宁淡淡一笑，道:“我师父常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我遇见了便能帮一点是一点，这是人的善心本能，哪怕我没有灵石，只有一箪食一瓢饮，也会尽我所能地分些给他们。

徐长宁从小在普安寺长大，受得最多的便是佛道思想的熏陶，对一切生灵都保持一颗慈悲之心，因此这一路来他会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将宝贵灵石馈赠给那些落难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

当年他孤身一人同样是北上去灌婴城，一路上饥寒冻饿，能走到那儿带回李姑娘的遗体，很大程度上是一路上别人也一样对他施舍过许多善心。

再者，徐长宁本就是和尚出身，从没享受过大富大贵，又是孤儿，那些人间冷暖与苦难他见得太多了，于是一直便想着，当自己有能力时，也要帮助别人。

受之以阳春，报之以白雪。

不过这些道理那林武却是一点都理解不了。

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接不上话，打心底里还是对眼前这个傻好人不屑一顾。

“不知道他看见那些因为受他施舍而惨死在我手上的人时，会是什么样子呢？林武不露声色地冷哼一声，心中想道。

走进南城里，给徐长宁的第一感觉，就是小。

整座城池只有一条主街，并且一眼看得到头。

主街两边商铺倒是林立，主要以客栈为主，不过既然是主要供赶路人休息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娱乐。

徐长宁经过一家楼阁门口，那红楼上美女林立，一个个浓妆艳抹，手绢掩面，时不时对着过往的路人挥手，眉来眼去地拉客。

“公子，来里面坐坐呀？那楼上一排的美女招手笑道。

徐长宁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不应答，快步离开，再也不敢看那红楼一眼。

“这英俊公子还是个害羞雏儿。一众姐妹取笑道。

“哼哼，妹妹们莫急，夜里哥哥就来找你们玩。那林武一脸淫笑道。

徐长宁走在前面，道:“看来你身上带的银子倒也不少。

男人呵呵笑着，有些尴尬，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过过嘴瘾而已。

二人正犹豫找一家客栈入住之时，突然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和尚跳了出来，抓着徐长宁的袖子，竟然疯癫地大笑起来。

“我等你好久，我等你好久啊！

徐长宁看向那老和尚，被人拉着也不恼，笑道:“我也不认识你啊，老师父。

那老和尚有些癫疯似的，眼珠子光彩四射，不停重复道:“就是你，就是你！

就在这时，林武那一身彪壮体格一把拉开老和尚，恶狠狠地说道:“疯和尚，你滚远点，别弄脏了我这小兄弟的白净衣服。

老和尚看见他的凶狠样，有些害怕，脑袋一缩就往旁边躲去了。

“我来这南城也有多次了，经常看见这和尚疯疯癫癫地在街上，又是唉声叹气又是癫狂大笑，嘴里念叨着在等什么有缘人。林武摇摇头道，带着徐长宁往前走。

徐长宁没有动身，回头看了看，那老和尚眨巴眨巴着眼睛，不断盯着自己。

“你先去寻家客栈歇息吧。徐长宁说完便回头走向那疯癫和尚。

老和尚见徐长宁朝自己走来，连忙拉着徐长宁到远出，不断回头看，等那林武走远之后，老和尚小声道:“小施主，这人杀生太多，罪孽极重，你与他一道，可得多加防备。

徐长宁笑了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我是你等的人？

那老和尚笑眯眯地看着徐长宁，不断摩挲着手掌，道:“小施主，能不能给点银子，我好买些吃食。

徐长宁一愣，实在是没想到这和尚竟然说出这番话来，心中不免怀疑眼前这人不会是装和尚的坑蒙拐骗之流？

徐长宁默不作声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老和尚，道:“这些够不够？

可那老和尚一瞪眼，有些怒气道:“我不要这个银子，你明明袋子里有那么多！你给别人给得，怎么我老和尚就给不得？

一丝诧异闪过徐长宁脸上，他心中大惊，这老和尚怎么知道自己身上带了灵石？

于是他从怀里拿出一颗灵石，问道:“你说的是这个银子？

那老和尚疯笑着一把抢过灵石，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可旋即他又仿佛回想起什么似的，触电般将灵石扔回给徐长宁，拼命摇头晃脑，口中喃喃自语:“老和尚我可不想死。

徐长宁不解，不过心中却觉得这老和尚似乎不是寻常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让老和尚在原地等着，拿着些碎银到不远处买了些馒头过来。

“我不吃，老头子我好些日子没吃烧鸡了，再来壶烈酒。老和尚摇头道。

徐长宁哭笑不得，对这酒肉疯和尚兴趣更浓了，于是到一处大点的店铺里买了只烧鸡跟一壶好酒给了老和尚。

二人找了块空地坐下，那老和尚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小施主，你与我佛有缘，想不想皈依佛门？

徐长宁笑着摇摇头，道:“佛门有戒律不吃酒肉，你怎么吃得如此尽兴？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老和尚笑嘻嘻又啃了一口鸡腿，突然转头盯着徐长宁的眼睛，正色道:“不皈依我佛，如何镇住你心中的恶？

“我不明白老师父你在说什么。徐长宁一愣，摇摇头说道。

“哈哈，既然如此，小施主，我们有缘再见咯！那疯和尚抱起鸡腿就起身走开，豪爽地举起烈酒大口大口喝着，嘴里一边哼着:“少年郎，眼痴痴，不识世，路漫漫。

徐长宁看着疯和尚离去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滑稽好笑，“这老师父虽然神智疯癫，却很有意思。

少年抬头看着日落西天，有些苍白的脸庞被染上了一层红绸，那双眸子古井无波，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