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浏览张弘彦青春末班车

张弘彦青春末班车第3章 第三章在线免费阅读

——九月。

这个让陈梦阳心驰神往、日思夜盼的时刻，终于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一段望穿秋水、苦苦守候的心理煎熬后，陈梦阳毫无选择地走进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他深知得来的艰难，心里暗暗发誓要以火热的激情来珍惜它、拥有它。

火车晚点了，听人说，火车是没有不晚点的，所以他也就心平气和了。在火车缓缓进站的当儿，他远远地就瞥见了那个印着朱红“格尔斯”的站牌，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直到贯穿他的全身。突然车厢内一阵骚乱，列车进站了！陈梦阳脑子一转，下车！于是他拖着沉重的大包小包挤在人群后面，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动。虽说只是一个小站，下车的人都在往下挤，而上车的人却火急火燎地往上钻，门口乱作一团，那个使劲挥动的小旗子干着急也无济于事。直到车轮转动起来，仍有许多人半个身子仍在门外。看着火车渐渐离站远去，陈梦阳顿觉有些不舍，泪水涌了上来。

“小伙子，你的书掉了。”一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陈梦阳的身旁，40岁模样，慈祥又可亲。

“噢，谢谢……”他捡起那本心爱的《读者》，塞进了背包。刚下车，竟迷失了方向，这会儿人都走光了，该从哪里出去呢？

“你是第一次到这儿吧，向前走就能看到出口了。出去别让的哥宰了，一般5元左右。”又是那位同志关切地指点和嘱咐。

“哦，谢谢你啊。”陈梦阳感激地提起包向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出站口人已经不多了，亮光处有三个人在闲聊，陈梦阳走到出口前，仍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谈话。许是人少了不查票吧，他心里想着提起步子欲往外走。“拿票来！”一个粗大的女低音突然在陈梦阳耳边响起，他手忙脚乱折腾了半天，总算在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那张花天价买的车票。只见一只老虎钳般的手“腾”地扑过来，将票捉去撕成两半，然后扬扬手，说：“出去吧！”陈梦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壮着胆问那位女守门的：“同志……能不能把票给我？”

“干吗？还报销吗？”

“不……不是。”

“不是就出去。”

看着人家凶巴巴的眼神，又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忽然想起父亲临行前的叮嘱：“出门万事要求人，不可狂妄自大。”于是他咬咬嘴唇，甩步离开了出站口。

陈梦阳没有打的，他按照学校提供的乘车路线，坐上了开往学校的唯一一趟公交车。然后他迷迷糊糊地来到一个彩旗飘飘、灯火通明的大门外，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下了车。顾不上仔细观看校园的大门，在一个陌生学生的引导下，他来到了一个写着“新生接待处”的牌前。后面两个老头在侃大山，他把包重重地放在地上。“新来的？”后面有人问话。

“对！”

“哪来的？”

“西北的。”

“那是啥地方？”

“我该去哪儿？”陈梦阳不想解释，憋不住叫道。

“从这进去，8号楼7层，先登记。今晚暂住涉外公寓，明天办理入学手续再到宿舍。”老头子不慌不忙地按流程说完，就把他打发了。

次日，陈梦阳提着大包，跟着接送队来到了一座宏伟的招待所前办理手续，因为人很多，队伍一直排到中午才办结。等办完一切手续，陈梦阳这才觉身轻如燕，如释重负。辞谢完所有照顾自己的学姐学长们，他满怀信心地走进了学生生活区。

啊！大学，我来了……

夜静如梦，正如僵死的灵魂发不出一点像样的声响来，幸好这闷热的空气还可做夜的舞蹈，扭动它美丽的躯体，把每一个离家的游子之心躁得更乱。没有声音，热风悄悄袭来，这可乐坏了正愁无处可食的蚊子。先是一阵强大的启动马达声，接着便搜索最佳的作战对象，一切就绪后，那支百战不屈的利剑便射向庞大的目标。当你苏醒过来，它已顺利地完成了攻击，吹着胜利的号角扬长而去了。战争就是这样，在万念俱灰间解决一切。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妈的，我活不了了，什么鬼地方。”那位老兄是今天刚到的，提一个乡下人常用的大布袋，俨然一个读书郎。高高的个子，细长的身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透着一股人间正气，生机勃勃。“你们那儿没有蚊子？”陈梦阳问。

“有是有，没这么多这么大……还学校呢……”他将被子一脚踹开，拉开一条床单盖在头上，遂又转过头来面向陈梦阳，继续说：“真见鬼了啊，这大学还不如我们那高中呢，破玩意儿一个。更让人生气的是，这里的人怎么都蛮不讲理呢？一个个仗着是东道主，对我们大呼小叫，狂得很！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买他们的账呢。”

陈梦阳也睡不着，和他聊了起来：“听老乡们说，这儿的人封建得很呢，有拉帮结派的思想，对外地人有偏见，咱势单力薄，还是不与他们为敌的好。不过，毕竟要相处几年，又在一起学习，互相体谅，互相谦让，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的。”他又压低了声音说：“咱千里迢迢来上学，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啊，你注意到对门那个宋……可能是大炮吧，他就对人挺好的，不像别的那些耍小聪明的。关键是现在的学生娇生惯养，过惯了小皇帝般的生活，咱们在家里何尝不是呢？慢慢会适应的。”

“哎呀，兄弟你真会分析，我受益不小啊，和你住在一起，算是我的好运了！”

“我们是有缘，说不定上天早就安排咱们在此相遇了！”

“你还是个有神论者啊？”

“信不信由你喽。”

他俩都开心地笑了，一个翻身，床架“咯吱咯吱”乱响，弄得下铺那位小弟也难得安眠。恰在此时，全楼停电了，整个世界像被黑暗笼罩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小弟郑飞飞把脚一踢，又一阵床板声响：“妈的，几点就停电了，掏那么多住宿费，住旅店也够了。”

“大宾馆都够了，一个人那么多，六个人多少？”上铺的韩佳荣合计着接话说。

“嘘，有奸细。”

约莫过了半分钟，有人轻敲宿舍的门。“谁呀？”没有作声，门被推开了。借着楼道一点微弱的灯光，看清是一高一低两个人，矮的手托着个大纸盒，高的拧个背包，鼓鼓的。“打扰你们一下，我们这儿有各种英语磁带、放音盒，你们都看一下，新生可以优惠的。你们知道，英语是很重要的，咱们学校要求都得过四六级，否则拿不到毕业证。买个放音盒，对锻炼英语听力很有用的。我们这是厂家直销，标准正版货，价钱绝不比市场上高……”说着，他随地拿出一个演示起来，“你听听，超重低音，一对电池可以听8个小时。这台90元，没有外响的这台70元，都是最低价……同学，你要哪一台？”

“我……我没钱。”陈梦阳说。

“没钱可以欠的，我是北校区6楼的，国金系的。”

“嗯……我不准备买，”陈梦阳有些招架不住了，急忙把他推向别的同学，“你问他们要不要。”

“同学，你要一套吗？”

“呃……不，不要了，”

“下学期再说吧，现在经济危机啊。”

“那……要不要磁带，全新的。”

“嗳……嗳……嗳，我来看一下。”刚喊出口，陈梦阳就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没有录音机，磁带也没有用啊。唉，带回家总可以吧。于是，他在盒子里挑了一盒《影视金曲珍藏版》，一眼就能认出封面上的那个皇帝，而且似曾相识此刻却叫不上名来。付了钱，他把磁带小心翼翼放在床头的书下面，怀着一种满足感倒在床上。这家的门刚合上，那家的门又响起。

子夜时分，空气渐渐凉了下来。陈梦阳摸着被子盖在身上，用被角蒙住头，却怎么也难以入眠，兴奋和不安膨胀他的全身。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和种种所见所闻，他刚刚舒缓的心情又一次紧张起来，惶恐和失落时刻都有击倒他的征兆。舍友们都已睡了，抑或是进入了梦乡。上铺的小胖今天一到就病了，晚饭也没吃就蒙头睡了，他多么幸运。此刻只有自己依然朦胧着双眼，在似梦非梦间游荡。

那女孩子会是谁呢？她跟我讲了很多，她也很能说、很会说。从她那里，陈梦阳才知道眼前这个地方曾经是多么荒凉。十几年前办校时的举步维艰，十几年后这里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在全省乃至全国的同类院校中占据了重要席位。学校的硬件建设已完全不是昔日的一无所有了。谈到这些，女孩总会兴奋地注视那座冲天水柱的大花园，眼角洋溢着神秘的光芒。为了今天，有好多老师和年轻同志们放弃了个人利益，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学校，也有无数刻苦勤奋的学生们在默默支持着学校的建设。“啊……”女孩长舒了一口气，沉重地抬起她的头，“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是从你们充满稚气的脸上读出的……”陈梦阳问她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她微微一笑，说：“老生们讲的，代代相传，将来你也会向他们这么说的。”但她强调说，那全是真的，请你一定要相信，陈梦阳爽快地答应了。

老乡们都很热情，忙前忙后地帮新生们办理手续，指导怎样讨好领导，哪个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学生，要善于表现自己，不怕出风头，谋个一官半职的锻炼一下，也是为将来找工作做打算；嘱托他们好好利用图书馆，它是大学里最为宝贵的资源，他们可以在那里一鸣惊人；业余时间学学电脑，这是将来发展的趋势，一切不能靠别人，都得自己亲手去做，最重要的是学会独立。陈梦阳都一一记在心里，不管是对是错，他们总是更多地了解这个环境。“啊！我的大学，并不是让我来游山玩水的，原来你是一个异常复杂的小社会。在这里不但要懂得怎么学习，还要学会各种人情世故。”天哪！一想到这些，陈梦阳的心里就发毛。这该怎么办呢？恍惚之间，他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真是一片奇异天地，满屋子花花绿绿的东西，定神一看，原来全是书啊！陈梦阳惊喜地飞驰着，从这个屋子到那个屋子，翻开这本书又抽出那本书，仿佛不是在看书，而是一个饿急了的婴儿在拼命吮吸着妈妈的乳液。突然，一本砖头块大的《劝世良言》跳进他的眼帘，陈梦阳迫不及待地打开，发现里面竟是空白。硕大的纸上不曾留过半点墨迹，页页都放出淡香的纸味。陈梦阳使劲地翻呀翻呀，终于在一页中找出一个“盲”字来，再掀后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又是一片空白，最后的一页赫然印着一“人”字，苍劲有力。

“小朋友，该回家了。”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陈梦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举步轻盈、面若桃花的白衣女子走了过来，一边用手中的掸子拭去书上的尘土。“为什么叫我小朋友呢？”陈梦阳不解地问。

“因为你看书的样子。”

“看书的样子？”陈梦阳愈发纳闷了，但见她看自己的眼神，沉重而富有魔力。

“好了，别想了，回家吧。”

“这儿不是我的家吗？”

“哈哈，傻孩子，书不可一日不读，但不可日日读书，以书为家，终蠢材也……！”

“那我可以帮你整书吗？”

“不必了，回去吧！”她用那把巨大的毛掸向他扫来，似有千钧之力，正从陈梦阳的额头上横过。他吓得惊恐万分，不由得抱头“哇”的一声。

“怎么呢？梦阳！”有人在摇他的头，只觉得一道白光射进自己的眼角，之后就是熟悉的卧室和白板，原来竟是一场梦。睁眼一看，三位室友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自己，陈梦阳倒有些不好意思来。韩佳荣站在他的床边，故作高深地问：“你一定又做噩梦了吧？要不就是那个……嘻嘻……”

“知道吗，你睡了多久？八点了，我们都吃完饭了，还留着两个馒头，不嫌弃的话就吃了。”西格说道。

“不……不吃了。嗳，佳荣，你刚才碰我的头呢？”

“难道还有……”

“不……不是，”他急忙搪塞说，“全是一场噩梦，都是昨晚那个卖磁带的搞的，一夜没睡好。”陈梦阳这才吃力地爬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梦中那本奇异的书仍留在脑海。他一边胡乱卷着被子，一边哼着正在流行的《流浪歌》，试图把昨晚的事彻底忘掉。这时楼道内吵吵嚷嚷，有人吆喝着要去逛大街，几个室友便就匆匆跑了出去。

禁不住饥饿的诱惑，陈梦阳还是拿了饭盒走向食堂。路上的行人仍旧熙熙攘攘，学校的大喇叭里正在播放欢迎新生的祝语，主持人咿咿呀呀的腔调蛮像电视里宫中太监的声音，抒情到动人处，又似火车里令人发困的摇篮曲，陈梦阳只觉得自己的腿都变软了。穿过马路，远看见食堂的大门还没有关，从里面散发出各种掺杂的香味。在门前的“明白栏”上可以看出，为欢迎新生，特免费供应米粥一顿。底下便是某某窗口的饭菜不好了，米饭不是煳了就是生了之类的，某服务员态度不好了，等等。他无意再多看，心想赶快点，先用免费的米粥解解这快要冒烟的嗓子。

许是已经很晚的缘故吧，里面一副要下班的样子，只有几对小男女对着墙角细嚼着最后的早餐，几个窗口已关门谢客。陈梦阳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见有粥的影子，于是随便挑了两个菜，说：“给我来半份白菜、半份萝卜，还有一个馒头。”玻璃内是个年轻小伙子，他看了陈梦阳一眼，拿着盆走了，过一会踏了出来，说：“没有白菜，就剩萝卜了。”

“多少钱？”

“五毛。”

“就这么点儿？”看着盆里那点东西，陈梦阳问道。

“够你吃的呢。”

“鬼才够吃呢！”对这些玩世不恭的人，他没有理论的意思，转身就走，同时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下掌管伙食的头头们。

从音乐厅旁走过，门前挤满了围观的学生，一堆一堆站满了马路，“这又玩什么花招呢？”他疑惑地走了过去，早已有人勤快地递上一张传单来，上面写着“校青年家园广纳贤才”，草草看罢，原来是招收一批新生舞蹈学员，他扫兴地溜了。然后是“电脑协会外语协会书法者之家……”虽说新生们对这些并不了解，但受老生们的影响，这些社团组织还是成了很多人追求的对象。出于好奇，陈梦阳也就在几个表里填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一张桌子，门庭冷落，却有几个人在开心地聊天，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他好奇地凑上去，一个大个子男生热情地招呼道：“欢迎你！”

他倒觉得，眼前这些人对自己有种亲切的感觉，大家互相一笑，便都似很熟悉的一般，尤其是桌子后面的那位同学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更使陈梦阳对他们产生了好感。陈梦阳问：“你们是招歌手吗？”几位一听，全都爽朗地笑了，说：“我们招新闻人，比唱歌还好听的那种。”

“新闻人？”陈梦阳眼睛一亮，“就是采访、编辑、主持这样的？”

“你知道？”

“中学时做过记者、编辑，也采访过人，但主持节目吗，我不会。”

“够了，就这些，我们就要呢。”

“太好了，我现在可以报名了？”

“来，这儿。”一位女生递来一张表，用钢笔在废纸上画了画递给他。

“你是电机系的？来自大西北？”

“大西北在哪儿？”一个问。

“一直往西走。”

“那不到西天了。”虽说是无意的玩笑，但陈梦阳心中还是“咯噔”地一跳。天哪，竟然有这样对祖国不了解的，你们东边的竟不知道还有个西边？这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别闹了，小周，闲时间多学学地理吧。”

“哪有什么奇怪的？你调查一下咱们学校，知道的能有多少？我就记着有个莫高窟什么的，也不知在哪个省。”

“那我们的责任就是宣传啊，让所有的人都了解祖国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刚才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位同学说话了，很显然，他就是这个团的领导了，“是吧？你叫……陈梦阳，”他看了看报名表问道。

“我会尽力的。”陈梦阳肯定地答道。

回到宿舍，已到午休时间。几位室友正在高谈阔论，说他们见到的漂亮女孩，哪位姑娘向自己微笑了，以及哪个是系里的领导，他长什么模样，今天晚上召开全系大会，系里领导全部要出面等等。陈梦阳插了一句：“听说咱班有个美女啊？”韩佳荣一听，蹦得老高，下铺的小弟直骂道：“又不是你的，高兴什么？床板掉下来别砸着我……”韩佳荣急忙笑着附和道：“没事的，激动嘛。”陈梦阳突然想起自己还未吃饭，急忙打开饭盒一看，剩下的菜早就不成样了，吃了一口就觉得反胃。

从早到晚，陈梦阳都是饿着肚子过来的，和别的室友一样，他很清楚，节约一顿饭才一块钱，但谁也无法把多余的钱白白送给食堂的那伙人。说实在的，对于没钱的他们确实很难咽下最难吃的饭，那些看了让人馋嘴的饭菜他们根本是不敢妄想的，所以每次走进食堂，都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这种感觉使陈梦阳一想到食堂就难受。与那些匆匆行走在食堂与宿舍的人相比，似乎太不幸了，但陈梦阳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倒是一个最幸运的人，肚子的空白可以用心灵的充实来填补，因为他看到，这里还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天地，有属于自己的乐园。如果这不算阿Q精神，就是一种绝对的知识崇拜了。

晚上七点刚过，陈梦阳也不知怎么晃来的，就跟大伙到了一栋楼下，楼前的灯已坏，看不清它的模样，隐隐数有六层高。一个胖乎乎的大脸站在门口高高的台阶上说话了：“同学们，新生报名工作已近尾声，今天把大家集中到这里，讲讲校内规章制度和军训之事，也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吧！”说话人稍微停顿后又说道：“待会儿大家进去，不要拥挤，要像个大学生的样子。”此刻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领导”，有人就形象地说：“这个大胖。”果然，他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新名字：大胖。

大胖一说完，扬手招来下面几位学生干部，嘀咕了几句后冲大家喊：“进去吧！”

“咱这纪律主任最会来这一套。”旁边有人小声议论，因为他们说这家伙整人挺有一招的。还未看清是谁，就被人推推搡搡涌了进去，在里面左拐右拐进了一段圆形楼梯后又停了下来，后面就有人起哄了，嬉笑怒骂，俨然是在逛集贸市场。“电1、电2、电3的往东走，自动的在西边，赶快！”大胖主任边走边叫道，这一招果真有奇效，“哗啦啦”混乱如麻的人群一下子就有了头绪。陈梦阳跟着他们又跑到了东边，有人挡住了去路，过了几分钟后，听见有人说：“电1在这里，电2在隔壁，电3去最东面。”陈梦阳注意观察这位颇有魅力的男生，他举止谈吐温文尔雅，修长挺拔的身躯，都能说明他是一个能干的学生干部，或者就是学生会主席呢。

“热烈欢迎电机系九七级新同学！”

整个黑板刷写着的欢迎词表达着最真挚的祝福，同学们个个意气风发，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40多人的大教室就像一个大礼堂，严肃又活泼。大家在谈笑声中传达着彼此的友谊，他深深地感到：一个集体对人的影响是多么深远啊，尽管这种影响有好也有不好。教室里明显就分成了两派，姑娘们侃侃而谈，家乡特产、家庭成员以及今年夏天的流行色，让在座的每位男生都目瞪口呆。有人不屑一顾地投去反对的目光，有人静下来细细听着，有人干脆就鼓起掌来。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女生们的兴致，她们挑战似的气势却是让男生们大大难堪了一番。这时，谁不为男生们捏把汗呢？陈梦阳更是担心事态会继续发展下去。恰在此时，教室里忽然静寂下来，纪律主任跟着一批人走了进来，其中有两个女的。等其他人都站定了，纪律主任兴高采烈走上讲台，一副英雄自有用武之地的精神，干练地说：“同学们，今晚是咱们的首次见面，我系领导也来慰问大家，与大家认识，这位是系书记……”

上台的是个小老头，领带衬衣，铁青着脸的中年人，步履缓慢且柔软，生怕是踩坏了地板似的。他只淡淡地说了几句就完了，很是让诸位吃惊，原以为他要长篇大论几小时，没料到如此简单，同学们都报以热烈的掌声。紧接着是教导主任和干事，介绍完毕，由纪律主任宣读规章制度和本学期勒令退学的学生名单。这一招可吓坏了他们，使得原本觉得轻松的学习变得有些恐怖起来！闹不好会落得两败俱伤。纪律主任神秘地一笑，立刻使他们凉了半截，等到他讲到要好好学习、不许打架等连小学生都能背出几句的训语时，有人已昏昏沉沉，躺在桌上睡着了。

守在教室感觉没有滋味，想到明天的军训，真是没有一点把握，陈梦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一个人走出教室，欣赏着美好的夜景，这何尝不是一件惬意的事呢？可他担心的是自己并不知道回去的路，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折回吧，有一股力量促使他继续沿着这条道走下去！走出去也许就是另一片蓝天。天空并不晴朗，月亮被涂抹了一圈朦胧的色调，听人讲，这是由于空气污染所致，所以能碰上这样的好天空，已属不易了。林荫道有几百米长，越走越深，越深越阴暗，宛如一个世外桃源，脱离了尘世的喧闹，远离校园中的钩心斗角，静享大自然赋予每个人的博大关爱。虽是第一次走进这怡人的圣地，陈梦阳却被它的风姿深深地迷住了，他甚至有点为自己的独特发现而窃窃自喜。

不知不觉，来到一座雄伟的建筑群前，除了上面一层的几间房子亮着灯外，再也看不见别的动静，绕过楼群，前面出现一条明亮的大道来，终于找到出口了！主教学楼高大壮丽的容貌便映在眼前，那未灭的明灯，正是用功学子在钻研新的课题！教室里飘出的音乐声悠远而深沉，陈梦阳猛然间觉得：“这太美了，我已真正地属于这儿了。”怀着这样美妙的想法，他快乐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小说《张弘彦青春末班车》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