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神灵许愿：希望神灵从此消失

我向神灵许愿：希望神灵从此消失第4章 你也没见过人马在线免费阅读

摩婀下意识地对着近在咫尺的胸脯拍出一掌，没有发力绷紧的肌肉并不是铁板一块，受此一击，产生稍纵即逝的荡漾。

索罗辛低头看了一眼受到痛击的火辣皮肉，满脸不可置信。

一是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二是怀疑自己胸口已经肿起来，两边不一般高了。

“果然还是不老实……”摩婀先发制人，“知道的会说你是放荡不羁的凡族公子，不知道的会纳闷你以前干的是什么勾当。”

摩婀能够欣赏他衣衫下的挺拔身姿，可他就这么摊开衣裳晾着一身好肉，仿佛躺在砧板上英勇就义，反而让人不想看了。

索罗辛捂着胸口，还在发愣。

摩婀无语，用目光咬住他额头的红痣，心想:“这跟花钿有什么区别？”

她缓过神来，语气玩味：“你父亲错了主意，当初该把你送去人马部落才是，那才叫你如鱼得水，逍遥自在。”

人马部落阳盛阴衰，野性难改，按耐不住骨子里躁动的野性，总去灵界边陲招惹。他们人丁稀少，本意又绝非作乱，每每撩完就跑，让不愿大动干戈的灵族无可奈何。

要赤身裸体的索罗辛到人马部落寻欢作乐，这番话隐含的折辱意味让人越想越恨，越恨越想，时隔多年都会刺得他在午夜梦回之际紧抠被角。

被面都要被扯破了，却也扯不来什么能遮羞。凡夫俗子在天之骄女面前无所遁形，他穿与不穿又有什么差别？摩婀一句话就让他全副武装的体面散落一地。

他抬眼与之对视，摩婀天女凤眼菱唇无一不美，却都带着一种漠然的可恨。

“你们不必体会衰败枯朽之苦，自然对时光流逝更为麻木。可我不行，我如今已有十九，要是在凡境早已娶妻生子……”索罗辛望向天女，却又在即将对视时挪开眼神。

刚还慷慨激昂发表做爹无用论，如今又埋怨起旁人耽误他当爹了。

摩婀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对与爹有关的任何话题都没有分毫兴趣，更不愿付出耐心倾听。此时便打算及时止住话头，生怕引出他关于做不做爹的长篇大论。

“灵族全身心供奉神灵，并无嫁娶之俗，男女之情不过是调剂而已。合得来就作伴，合不来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勉强谁——我对你这个毛头小子实在是没兴趣。”

摩婀定住眼神，还是不放过他额头那颗秀气的痣。它小的可怜，在丝丝缕缕的纷乱碎发间显得孤立无援。

她始终记得三年前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卷毛小子，昂着头也没她高。三年不长不短，灵界人杰地灵，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真把他滋养得有模有样了。

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天变一个样的狗崽子，真让人下不了口。

“我不信！”索罗辛把结实的胸脯挺得更高，试图用那片巴掌大小的红印让她感到愧疚或是心虚。

见他压根没有好好穿衣裳的意思，摩婀却之不恭，大大方方地抱臂端详。

说好的不再提爹，可是子肖其父，摩婀难免忆起凡境领主。那位领主大人英武过人，龙行虎步，嘴里一提起他，便让人想起那不凡气度，要是再看上一眼，眼睛更觉得舒坦，脑子里也就想不起什么爹不爹的扫兴话了。

末了，摩婀不禁慨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你……你好这口啊？”索罗辛瞬间泄气，胸脯也跟着瘪了一点。

“他是个老头子啊！”

“他老不老，与我何干？”摩婀想起索罗辛之前所言——凡境领主不是个好父亲，不是个好丈夫……与她何干？

摩婀既不认他做爹，又不与他作伴。眼看凡境领主像雨后春笋那般一茬茬冒出来，灵族天女才过三代，每代都风雨不动安稳如山，对岸如何，没人在乎。

“想多了，没那意思。”

闻言，索罗辛两颊泛出甜蜜的旋涡，简直是邀人一戳。但是摸脸蛋点酒窝这样的动作太过亲昵，摩婀的手指中途改道，反手碰他胸肌。

“你也会有老的一天，”摩婀用食指的指甲盖敲敲眼前光洁的皮肉，“难不成还指望我给你养老？”

动作不重，索罗辛却像是被戳中痛处。一灵一凡，顾名思义就有天壤之别，造物主何其偏心。

“你怎么这样说我！”索罗辛咬牙切齿，“没眼光……我老了也好看得很！”

有时候，摩婀刚要高看他两眼，又被他曲里拐弯的心思弄得可气又可笑。

“臭美什么？”她还是笑了，“有朝一日父子相聚，看你在灵界长成歪脖子树，显得我这位天女大人像个阴险小人。”

索罗辛不以为然，他梗着脖子吐出一句凡族俗语：“母鸡不孵熟蛋！我们父子已经做了多年冤家，不会再有转圜余地，以后还是不见为妙……”

他的衣裳还挂在腰间，明明语气怅然，却也显得很不正经。

地宫寒凉，摩婀见他硬撑着不肯穿上衣裳，也不打算多费口舌。

“你在这老实待着吧，”她撂下一句，“我另找个人来陪你。”

索罗辛不是那种身娇肉贵的公子哥，但好歹也是凡境贵族，习惯了有人伺候的日子。前阵子他闹脾气，赶走了所有凡族下人，摆出一副孤苦伶仃的可怜样，连衣带和领口都整理不好。

“找个人？找什么人？”索罗辛一头雾水，连连发问，“来陪我？陪我坐牢？”

“找个倒霉鬼来陪你吃喝拉撒，省得你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不就是监视我？”

摩婀懒得废话，边走边说：“灵族侍从听命行事，但不是凡族奴隶，不会任人打骂欺辱，你使唤人要有分寸。”

“你分明是找个大爷来折腾我！”

索罗辛嘴硬，不忿道：“用不着，我一个人也好得很！”

摩婀停下迈上台阶的脚步，她快速转过脸，用目光扫过他依然光裸的上身。

“怎么还不穿上衣服……是因为不会穿吗？”

索罗辛看着她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墙角，瞬间尴尬得手指蜷缩。

他当然会穿衣服！他只是不喜欢领口紧缚、备受约束……

凛凛寒气让人汗毛直竖，但他顾不得把胳膊重新塞回袖管，反正脸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丢尽了，穿不穿衣裳没什么区别，这块黑布用来遮脸更好。

他盯着面前的墙壁把方才的记忆反复咀嚼，回味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索罗辛抬脚狠狠踹上墙壁，在疼痛间爆发出羞恼的呐喊。

“对了，”摩婀的声音居然从他背后响起，“你哥哥送来的。”

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修长的胳膊越过栏杆空隙，手心躺着一个木盒，上面刻着索罗一脉的专属图腾。

索罗辛仓皇哽住喉头的咆哮，他站在原地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没有开口回应，亦没有伸手接物。

盒子轻碰他的脊背，触感冰凉坚硬，索罗辛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他强装镇定自若，忍住了退缩躲避的本能，缓缓转过脸，定睛观察摩婀伸直的小臂。

“这也能够着？”索罗辛暗自纳闷，“她的手怎么比我的还长！”

见他还是不动，木盒再次怼了怼他的腰窝。没等到盒子再一次下滑，摩婀的耐心就用光了。

看到他这幅要死不活的蠢样子，她随手把东西扔到了索罗辛脚下。

盒子触地变大，砸出“咚”的一声巨响，索罗辛的脖子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紧接着，纤长的脖子又转回原位，他像一只面壁的呆鹅，胳膊和腿还是没动作。

家书时不时从远方寄来，送一趟不容易，大公子还要顺带着捎些凡境特产以慰兄弟思乡之情。

可惜兄长的一片心意往往付诸东流，索罗辛既不会对月伤怀，也不会睹物思人。书信看完既烧，吃食物件全赏给了上不了台面的跟班。

那些来自凡境的小喽啰也长了见识野了心，起初得到赏赐还能还他几句好话，时日一长也开始不屑一顾。

索罗辛一个接一个将他们扫地出门。

船舶在古河上飘飘荡荡，运来刻着族徽的物件，送走烙着族徽的下人，最终他孑然一身。

“不打开看看？”

摩婀盯着他饱满的后脑勺，长发打卷，和主人一样拧巴，偏偏又有一种野生野长的肆意美感。坦白说，即使索罗辛是个惹是生非的麻烦精，她对他也没什么真正的厌恶之情，反倒觉得生动有趣。

他喜怒无常，但凭直觉行事，身上有些动物性——时而是牲畜，时而是宠物，这让他在气人时也有几分理直气壮，看起来堪称无辜。

摩婀知道索罗辛疑心深重，如今没有跟班试毒，这里面的果脯肉干恐怕又要喂狗了。

“我早说过对你一见钟情，为什么你总是当成玩笑？”索罗辛答非所问，认真得吓人。

古河犹如天堑，将藕断丝连的人族分开。即使没有眼前的栏杆，他们也一样相隔两端，不会对着彼此更进一步。

摩婀思忖一瞬，反问道：“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索罗辛转过来与之对视，难得正经地回答，“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这不奇怪，摩婀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凡境当然没有她们这样的女子，在那个既迂腐守礼又荒蛮惨忍的矛盾之地，有大把大把的女孩一落地就入土。

索罗辛在男性主导的土地上长大，却没有受到父亲庇护，没有安全感的他从骨子里崇拜女人的强大和温柔，摩婀天女就是最合适的形象。

然而，十六年潜移默化的影响不足以让他在短短三年内承认这一点。

摩婀心想，他不认为女人值得崇拜，所以他把仰慕和依附甚至讨好，误认为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你也没见过人马，”摩婀漫不经心地回他，“建议你去看看。”

索罗辛自讨没趣，他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于是认命一般默默穿好衣裳，浑身再度吸饱浓墨，几乎融入墙壁。

这下可好，在泛着幽幽荧光的地宫中，摩婀身上非黑即白的水墨反而成了唯一的亮色。

索罗辛依然没有挪动脚步，栏杆就竖在前面，迈步也无用。他就这样看着眼前一抹亮白的影子渐行渐远，宛如暗淡天光渐渐融入夜色。

末了，索罗辛颓然地盯着脚下的木盒子——现在看来应该是木箱子。他所渴求的关怀全在里面，但却是他最不需要的人给予的。

索罗辛犹犹豫豫地伸手，又在即将触碰到封条的瞬间缩回来。在他的目光再也追逐不到的地方，摩婀的声音悠悠传来。

“胆子比心眼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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