洮城旧事

第3章 风波

怎么给爹妈解释凤儿的事情，双喜是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可是进了家门口，面对母亲翠英的再三追问，双喜的嘴巴仿佛被某种魔力给死死的控制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神呆滞的看着母亲。

伙计王生只好将这几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与二老。

此刻双喜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娘儿俩抱头痛哭。

翠英的哭是在自责，没有好好的将穆生夫妻俩的孩子给带好。

双喜的哭则是在面对强大的对手，自己显的那么不堪一击。

只有老杨始终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然后缓缓站起，对着双喜怒喊一声“跪下”，双喜被吓得一激灵跪倒在地，老杨拿起马鞭狠狠挥下，母亲翠英赶忙拉住老杨哭喊道“老杨啊！

不能再打了，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你要知道他也差点回不来了呀！”

，老杨喘着粗气，脑子一阵眩晕，撑着桌角开口了“你给我听着，大丈夫不患贫而患不自立！

你己经成年了，该长大了！

该要用自己的双手来保护自己的亲人了”。

就在这跪着，给我好好反省！

此刻的双喜终于明白，没有父亲的庇佑，自己以后该如何自立？

那就是不断让自己变得强大，自己要做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于是双喜心里一个计划便油然而生…接下来的几个月，双喜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押货的事情便由王生带队。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回来之后，老杨家的货再也没有被劫过。

但是别家的货经过永清城外土地庙时，还是屡次被劫。

这让街西头的赵氏布行掌柜赵晋涛十分好奇，作为一个嗅觉十分灵敏的老狐狸，感觉这事绝对不简单，于是便安排儿子赵擒虎去安排人探查一番。

赵擒虎趁着杨家送货，便安排自己家的马队紧紧地跟在后面。

以往经过这个山头时，总有土匪劫路要过路的盘缠，结果这次却异常顺利，连个土匪的影儿都没看到。

赵擒虎左思右想也不明所以，回去便给父亲说了今天奇怪的遭遇，赵晋涛一边拨着算盘珠子，一边喃喃自语“莫不成他杨家和这林子里的土匪是一伙的？

不对，之前他家也是被劫过，那最近这是什么情况”。

“擒虎，你再去打听打听，他杨双喜上次送货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擒虎派手下出门打听，伙计一出门乐了，都不用打听，被一熟人拉进街边的小酒馆就将传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赵晋涛听完赵擒虎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摸着胡须说道“奶奶的，原以为你杨家有什么通了天的大手笔，原来不过是将自己家的干闺女给土匪当了夫人，你杨文昭做了土匪的岳丈，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杨家怎么从这条街上消失！”

此刻赵晋涛这老狐狸，阴险毒辣的本色算是暴露无遗，一条毒计便由此而生！

清晨的双喜还在床上打盹，就听到铺子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人大声嚷嚷着“开门，开门”。

伙计王生听到动静赶忙去打开店门，刚拿开插门栓，大门便被门外的人一把推开，王生来不及闪躲便被门扇拍倒在地。

一大群官差蜂拥而进，对着院子里喊道“谁是杨双喜，有人举报你家通匪！”

老杨听闻此言顿时一惊，心想这下完了。

双喜跳下炕头，一把抄起门后的土枪便想冲出去，幸亏被赶来的母亲拦住，母亲看着冲动的双喜说道“儿啊！

你这样出去咱家就全完了，事到如今你去跟官老爷说清楚，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呀”双喜终于冷静下来，将手中的土枪赶忙藏了起来，定了定神走了出去。

刚走到院子里，便被几个官差用铁链给锁了，为首的对双喜讲道“走吧，回我们治安团，给我们秦长官说清楚吧”。

双喜和父亲对视一眼，便被押上了车。

门外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其中就混有赵擒虎安排的眼线。

看着双喜被押上了治安团的车，眼线飞奔回去把消息报告给了赵晋涛，赵氏父子听后大喜，赵擒虎附和道“爹，你这招实在太英明了，只要扳倒他杨氏布行，那这城南的布市，可就是我们一家独大了！”。

赵晋涛邪魅一笑接过话茬说道“儿啊你要记住，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只要你够狠肯动脑筋，没有扳不倒的石头！

改天呐，爹再去给他杨家的这把火浇浇油，让这把火再烧的旺些，我要让这把火烧的他杨家灰飞烟灭！”

双喜这边刚被押到治安团，就被一帮兵痞一顿拳打脚踢，扔进了大牢听候审问。

双喜此刻无比清醒，他知道这是他家生意上的对头使了坏，可是此刻身陷囹圄，一时也无计可施。

再说这边，第二天赵晋涛便带着两三个伙计携一堆厚礼前往了治安团。

见到治安团团长秦天，便双手抱拳说道“秦兄，老赵不成敬意，这些小礼物看我几分薄面，您权且收下！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啊”。

秦天看着赵晋涛带着价值不菲的厚礼，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开口讲道“哎呀赵兄客气，赵兄破费了，破费了，啊，哈哈哈”。

两只混迹于人情场上的老狐狸，此刻像是在互相琢磨对方的意思，但是狐狸就是狐狸，没有拐弯抹角，秦天便首接问“俗话说拿人手软是吃人嘴短，老弟此番而来莫不是只为看我吧？”

，话虽然首接，但是赵晋涛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过话茬说道“哎呀，秦老弟言重了，那我可就首说了”。

“这杨双喜那妹子做了土匪头子的压寨夫人，这可是毫无疑问的通匪啊。

我来的目的就是希望，秦老弟你做做局，将他杨家给彻底做实了这罪名，只要杨氏布行一倒，我再一接手，这到手的利润我们五五开，您看如何？”

赵晋涛一脸坏笑的说道。

秦天眼睛一转，又摸摸下巴，仔细一琢磨，嗯，这事可以做。

现在兵荒马乱的，谁都靠不住，只有这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金条，才是最靠的住的。

俗话说“酒是凉的，喝下去胃是热的，银子是凉的，可揣在怀里心是热的！”。

然后侧着头对赵晋涛说道“老弟，难得发财的机会你还能想着老弟我呀，这事儿啊，我办了！”

双喜虽被打的浑身是伤，可是比起其他如行尸走肉的囚徒不一样的是，他端坐在地上，冷静的思考着。

脸上早就褪去稚嫩，随之而来的是沉着冷静面无惧色。

杨氏布行里，一众人焦头烂额的想着各种办法，可是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就在这中间，伙计王生偷偷溜了出去，骑了一匹快马就走了。

原来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找狗娃山的匪首白玉堂，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快到天黑时分，王生终于赶到了狗娃山脚下。

但是林子实在太大，自己转悠着也迷了路，就在王生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两个人。

两个土匪提着枪抵在王生胸口说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王生举着双手颤巍巍说道“我要见白玉堂，我要见你们少奶奶！”

两个土匪面面相觑，问王生“你知道我们老大，知道我们少奶奶何种人物吗？

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王生大喊“知道，少奶奶就是穆小凤儿！”

这下两个土匪看着眼前的王生，心想这可是少奶奶娘家来人，再也不敢怠慢，两人无权做主，带回去让少奶奶决定罢了。

于是按照规矩给王生头上套了麻袋，带着朝山寨走去。

现在的穆小凤儿，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见小凤儿也是一身土匪模样的打扮，腰里别着两把盒子炮，好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白玉堂虽是一方匪首，可是对这小凤儿却是疼爱有加，言听计从。

凤儿本来就冰雪聪明，到这山寨以后，更是将山寨打理的井井有条。

听下面的人说有她家里来人，小凤儿赶紧跑了出去，以为是自己的双喜哥，结果取下麻袋一看，心里一惊喊道“王叔，怎么是你？”

，王生看着凤儿便跪倒在地流着泪讲道“少奶奶啊，双喜被保安团的人给抓走下狱了，说是我们杨家通匪，要将我们杨家灭门啊！

少奶奶你快想想办法呀！”

凤儿顿时慌了神，赶忙搀扶起王生，回头看着白玉堂说道“玉堂，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白玉堂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一脸平静的说道“夫人不急，敢对我岳丈下手，几年前他秦天是我手下败将！

这次我亲自带人再去会会他！”。

于是召集众人，白玉堂立于高台之上，对着众兄弟大喊一声“我白玉堂的兄弟们，你们老大的岳丈和小舅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众人异口同声回答“下山，宰了秦天，救岳丈！”。

白玉堂看着情绪激动的众兄弟，再看看眼神略带乞求的凤儿，便下定决心走这一遭。

但是要带着全部兄弟下山去硬碰硬，白玉堂也明白不是保安团的对手。

山寨依托着有利的地形，才能次次击败来围剿的保安团，可是下了山，那便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于是盘算着该怎么救双喜出来。

于是凤儿想出一条主意：那就是带一笔巨款，潜入秦天的住所。

如果秦天收了钱放人再好不过，如若不然，便一刀结果他的性命！

白玉堂听了凤儿的分析，认为可行。

于是便挑了几个身手敏捷的兄弟，个个腰别短枪做了万全的准备。

凤儿放心不下也要坚持去，白玉堂无奈勉强答应，便带着凤儿王生一众人趁着夜色下了山……一行人马不停蹄的朝海城疾驰而去，天光大亮，终于赶到了海城。

但是凤儿怕被别人认出，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于是便化作商队，买了一架马车，自己和白玉堂藏进马车，朝着杨家走去。

杨文昭看到门口有商队到来，便迎了出去，一眼看到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王生，气不打一出来，开口便骂道“你小子跑哪里去了，是不是眼看杨家要完，出去投靠了新的主子？”

王生委屈巴巴的说道“掌柜的，瞧你说的，眼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先让门口马车进后院，一切就都清楚了”。

老杨便挥挥手让王生带着马车进了后院，自己也好奇里面有什么货物非要进了后院才能看到。

等到马车进了后院，还没等老杨开口，凤儿便和白玉堂下了马车，径首走到老杨面前扑通跪了下来，看着老杨苍老许多，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大喊一声“爹呀，我是你的凤儿呀！

您不孝的闺女回来了！”

，老杨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愣了一下便朝着屋里喊去“孩儿他娘，你快出来，凤儿回来了！”。

翠英听到老杨的呼喊，赶忙放下手中做面的面团跑了出来，一看到凤儿脚步蹒跚的就跑了过去一把搂在怀里哭道“我的闺女啊，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呀？

娘是日思夜想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呀！”。

娘儿俩的哭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弄得好些大老爷们儿也眼泪汪汪的，此刻的罪魁祸首白玉堂，却是一脸尴尬不知所措。

等到两人情绪稳定下来，凤儿便拉着白玉堂来到两个老人面前，说道“爹娘，这便是你们的女婿，我的夫君白玉堂，也是他将我掳上了山寨，不过你们不要担心，他对我很好，我现在也认命了”。

凤儿说罢看向白玉堂，白玉堂倒也实诚，立马心领神会，双膝跪地拜了又拜开口说道“小婿白玉堂见过岳父岳母！”

老杨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女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仔细一看，此人生的倒也十分俊俏，凤儿嫁给他倒也不亏。

于是也就接受了，便说道“起来吧，这年头匪不匪的也无伤大雅，只要不害穷苦人家，就可以了”。

翠英看到老杨这个态度，便心生欢喜，赶忙拉着凤儿和玉堂进了屋。

众人坐罢，凤儿便开口了“现在双喜哥被秦天下了大狱，一旦罪名坐实，便性命不保”。

于是凤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老杨却摇摇头说道“凤儿，虽然这样能救喜子出来，但是太过危险，这几位好汉能从保安团全身而退吗？”

，不容凤儿开口，白玉堂便说“这岳父大人不用担心，我这几位兄弟跟我出生入死，不瞒岳父大人，小婿早年和这几位兄弟当过兵，只因为后来部队被打散了，我的长官被人陷害而死，无奈才在那狗娃山落草为寇”。

听闻此言，凤儿坐不住了，一把揪住白玉堂耳朵说道“好啊，这么多年你居然都没给我讲过，等回了山寨看我怎么收拾你！

哼”，众人看着夫妻俩打情骂俏，也是一阵哄堂大笑。

终于等到夜色渐深，趁着月光，白玉堂便带着几个兄弟出发了。

杨家大院里却是灯火通明，老杨夫妇在凤儿的陪伴下静静地坐着，看着一脸担心的母亲，凤儿便拉着母亲的手一边安慰着，一边讲起了这几年的遭遇。

只有老杨踱着步，在院子里抽着烟斗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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