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阅读高昌遗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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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遗纪第3章 霞山老者在线免费阅读

世子魏幼平、宋磐、王逊三人拾阶而上，只见山内草木渐渐繁盛，几无秋日萧索风光。鸟兽灵动，生机盎然，怪石嶙峋，溪流潺潺。

约莫午后时分几人到达山顶，早就看到之前那名佩剑女子正坐着与一名老者对弈。

棋盘乃是由一根巨木雕琢而成，纵横十九道。黑白棋子皆是山间最常见的石子，只不过大小规整。

老者执黑，女子执白。

三人也不打扰，在旁静静观瞧。

老者所行棋路，却着实让世子几人百思不得其解。说是略强于开蒙稚童，也不为过。

“唉，等等，老眼昏花，没看到没看到，老头子我不下这里。”

精神矍铄的老者，略微磨损的宽袍大袖摆动起来，就要去拿棋子。头上用青巾包住的发髻则是在老人的动作下，左右摆动。

“老人家，你怎么这样，落子无悔。”佩剑少女有些生气。

“年纪大了，没看见嘛。”

老人在重新落子后，脸上得意表情几乎不加掩饰。左手拎起泥胚制成的茶壶，对着壶嘴滋溜几口，显得大为畅快。

接下来半个时辰，老人又不知悔了多少手。可是毕竟棋力差距明显，最后仍是输了五六子。

“老人家，山下所言的曲朔三怪中的霞山老者，是真的住在这里吗？不知道他几时回来？”佩剑女子抬头问道。

老者捋着胡须，满脸慈祥，“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正是老头子我。”

女子和世子三人齐声惊叹，“你？”

三角眼的宋磐可是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脸上生疼，还在这看了许久辣眼睛的对局，早就不耐烦了。

他上前嘲讽道：“老头子别开玩笑，你这臭棋篓子。霞山老者可是被当地人说成是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天文地理，无有不通的仙人。”

宋磐还要继续挖苦，却被旁边的世子打断。

“老人家，我等从别州来此游历。听闻霞山老者如此神通，便想着登山试试，看看能否有缘一见。”世子恭敬道。

青巾老者摇摇头，“怎地，不相信我老头子。非得是那说话云遮雾罩，仙风道骨的才算是仙人？不信，便下山去。”

老者说到这里，偏着脑袋对坐在木墩棋盘对面的女子笑嘻嘻道：“可不是说宛丫头你啊，这边尚有几间茅屋。若是你没别的事尽可以在这里住下，咱们天天下棋。”

听得此言，就是世子魏幼平也觉得有些尴尬。身边站立观棋，不苟言笑的王逊此时低声附耳世子。

“幼平，我虽然对堪舆之术并不纯熟，可是观周围景致方位，这老者所居之处定然是极好的。再者你且看看他的泥胚茶壶，定然不是凡人。”

魏幼平随着王逊所言，望向放在老者手边的粗制茶壶。刚开始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后来定睛观瞧，总算是看出些许门道。

原来这茶壶虽然是泥胚制成，可是烧制后也是坚硬非常。不过每当老者弈棋思索时，总是会不自觉地用手摩挲壶身。

若是极为重要的关口，更是手指指腹和指甲都会嵌入几分。不说是寻常人，就算是长期习武，年轻力壮的王逊，也无法做到。

如此看来，眼前哪怕不是山下人传颂的霞山老者，想来也是个隐士高人。

想到这里，又不禁感叹王逊观察细致，比自己要强上太多。

“老先生，若你真是霞山老者，能不能收我为徒啊？”被老者称呼为宛丫头的佩剑女子问道。

老者并未答话，反而转头看向世子三人，“你们呢？也是来拜师的吗？”

“拜你为师，做梦吧。这手臭棋，还不如我家门房呢。”宋磐不耐烦地说道。

“大石不得无礼。老先生，我们几人游历到此，听闻此处有高人，精通阴阳八卦，特来拜见，仅此而已。”魏幼平拱手言道。

原来这三人各有各不拜师的想法。宋磐出身世家，一身纨绔习气，对于这种所谓山野隐士如何能看得起。

况且老者的棋术着实入不了眼，这使得宋磐连请这老头子回府的兴致都没有，更遑论拜师于他。

青衫王逊则是主意仕途，自小又受儒家观念影响。对于山下所言，怪力乱神更是敬而远之。只想在游历结束后，再发奋努力，考取功名，方不负多年寒窗。

至于世子魏幼平，原因就更是简单，身份使然。如今王府风雨飘摇，如何能再节外生枝。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游历途中不过走走看看罢了。

“如此倒是有趣。”老者又转向佩剑女子，“宛丫头，老头子我不能收你为徒。不过送你件礼物，倒是可以。”

佩剑女子略微思索，点头应允。

“既然如此，陆宛儿谢过老先生。”

原来这名佩剑的美貌少女，名叫陆宛儿。只是这宛儿两字听起来娴静，放在她身上倒是有些不合适了。

天色渐晚，棋局也开始分明，不消说定然又是老者落败。

“你们也进来吧，下山还需些时辰，又要回到城中，怕是已经到了宵禁时候，不如就在茅屋住上一晚，明早再下山。”

老者领着众人进了山顶平台旁的茅屋。这屋子从外面看其貌不扬，不过是最为粗糙的茅草棚屋，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刚刚踏入门槛，便有阵携带异香的清风拂过。众人在瞬间就感觉通体舒泰，整个人说不尽地受用。

众人再看时，连脚下所踩的也不是屋外泥尘道路，而是一块块好似琉璃砖块。只不过既不晃眼，又稳稳当当，着实神奇。

复行数十步，来到影壁之前。只见的一幅巨大的仙人踏蛟升天图，栩栩如生。无论是仙人样貌，还是蛟龙鳞片，无不纤毫毕现。

最为神奇的便是周围还有云雾升腾，那幅画如同在梦中，又好似在云海。蛟龙盘桓，更如同活物。

绕过影壁，就来到天井当中。众人抬头看时，四方棚屋当中开出十余丈长宽的天井。

放眼望去，景致却与外面浑然不同。踏足棚屋不过半盏茶功夫，外面应该是黄昏景色。可是在这天井当中，亮如白昼，天高云淡，时不时还有飞鸟掠过。

世子三人赞叹不已，旁边陆宛儿倒是显得极为活泼，到处打量。

“几位随我进来。”老者在前引导，众人进到正屋。

里面倒是不如外间有趣，不过几张矮桌矮凳，墙壁上挂着一把拂尘，中间一架铜香炉，中间空地上描绘着太极八卦图案。

宋磐此时倒是对这老头，有所改观，“厉害啊，老头，啊不对，老前辈那天井是怎么回事，如何跟外面时空并不相符？”宋磐席地而坐，靠着矮桌问道。

“那是观天井。”老者坐在蒲团之上，手里握着从墙上摘下的拂尘，自然而然地搭在手臂上。

“坐井观天，那不是癞蛤蟆嘛。”宋磐心里腹诽。

不料老者好像听到宋磐心中言语，颇有些讥讽道：“你们凡人不晓阴阳，不识天文，不察地理，太极八怪，奇门遁甲，皆是一窍不通。反而整日蝇营狗苟，争权夺利，还妄图长生不老。这不是坐井观天的蛤蟆，又是什么？”

宋磐惊异，这老头果然有点门道。

“你们自去睡吧，宛丫头留下。”

世子魏幼平、宋磐、王逊各自寻了偏屋，准备休息。

魏幼平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许久并无睡意，只得仰卧床上，透过开着的窗户观看朦胧月色。

恍恍惚惚，约摸夜半时分。依旧见到窗外有黑影闪过，随之而来便是斑驳闪光。

世子揉揉双眼，定睛看去，禁不住大骇，原来正是条蛟龙。观其大小形貌，鳞甲疏密，正是影壁上的那条白色蛟龙。正想呼喊，可是喉咙凝噎，好在周身还能动弹。

魏幼平连忙翻身下来，趴在窗台之上。忽然觉得劲风扑面，本来是平地的棚屋，仿佛忽然间来到了万丈悬崖之上。

往上看去是几乎可以摸着的天幕穹顶，往下看去则是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渊。

世子登时手心冒汗，急忙扶着床榻坐下，闭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风声渐小，才缓缓睁开眼睛。

再来到窗边时，发现周遭平静异常，与先前并无二致。

世子心内着实好奇，思量再三还是打开房门，快步穿过观天井，来到影壁之前。

果然影壁上的仙人和白色蛟龙都已不见，图上只剩下巍峨高山和云海飘荡。

此时只觉得胸口剧烈起伏，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世子心中暗思：“难不成这老者真是仙人？”

想到此处，就准备去找王逊和宋磐商议。可是说来也奇怪，本来不过数十步距离，绕过影壁，穿过观天井，走过正屋就能到。

可是此时却兜兜转转，无从下脚。仿佛周围皆是出口，又全是墙壁，层层叠叠。霎时间千百扇门户，霎时间脚下虚空，折腾两三时辰，仍是在影壁周围。

只得转到正屋，坐着吃些山间野果。约莫半盏茶功夫，便觉得厅中八卦图案开始飞旋起来，从中出现书籍。

魏幼平仔细观看，上书《霞山武略》四字。伸手去拿时，倒是轻飘飘的，正准备翻开细细阅读，便人事不知了。

不知多久，倒是被窗外鸟鸣声唤醒。魏幼平准备起身，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屋中床榻上，一时间不知昨晚所见是否在梦中。

于是赶紧出屋，找到宋磐、王逊两人问道：“昨夜可曾有何惊异之事？”

宋、王皆言不曾遇到。

“喂，你们要是吃饭就快过来。”原来是陆宛儿站在廊道尽头，冲着几人喊道。

说完也不等三人答话，转头就走。

“这陆姑娘的气性着实不小。”世子调笑道。

宋磐也附和，“可不是嘛，小爷我这脸还肿着呢，不也没说啥。”

王逊倒是从旁边走过，不紧不慢地撂下一句：“凭你也得敢说才行。”

“嘿，好你个王逊王子谦，到底咱俩是不是同窗，你偶尔帮小爷我一次能死啊。回去小爷我就找媒婆替你找个丑姑娘当媳妇。”

说着便朝着王逊的方向追过去。

看着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人，追逐打闹，就算是心内尚有许多疑惑的世子，忧虑也不禁淡了几分。

原来这王逊家贫，虽然加冠数年，仍然不曾娶妻。况且他也不以此为意，心中抱负颇大，总是想着先立业，后成家，所以因为科举而蹉跎数年。

“我王逊的妻子定然出身书香门第，品貌无双，否则如何能与我并肩？”不想这句话倒是王逊和宋磐同时出口。

“哎，王逊，每次你都是这句话，你所说的书香门第，品貌无双的大家闺秀还不知在哪个丈母娘肚子里呢。”宋磐摸着肚子，几乎要笑岔了气。

一向谨言慎行的王逊懒得与宋磐这无赖争辩，早随着世子魏幼平进入后厨。宋磐跟在后面，摇头晃脑也进来了。

说是后厨，不过就是砖头垒起来的简单灶台，中间支了一口铁锅。

宋磐捻着嘴角黑痣，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出去，“小爷我在家都没进过后厨，更没做过饭。平哥儿，咱下山吃去吧。”

世子魏幼平和王逊也有此意，毕竟要么是王侯世家，要么有着君子远庖厨的执念，又是在别人家中，怎好愿意裸拳揎袖来切菜烧饭。

可是世子转念一想，又总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妥。昨夜之事，他总想弄个明白。又见到陆宛儿也在旁边，即使不是相熟之人，但想来应该也不是歹人。

对于昨夜之事，喜好志怪异闻的世子，如何不想弄个清清楚楚？

于是转头对宋磐、王逊两人言道：“你俩先下山去那茶馆吃些点心，我在此地与老先生面辞，咱们就约定正午相见。”

宋、王二人商议后，答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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